118.反正我不会迟到就是了
118.十月的白日还长着,五点钟的街道还热着。空调开关一按,奥迪车的吹风口冷风涌了出来。待会麻烦把我放在路口下就行,坐在副驾驶上吹着冷风,碧荷面无表情。她听见后座的梅子说话,朋友说话的语气小心翼翼,我再去步行街逛逛——啊碧荷我晚上就自己回酒店了啊,她又提高了声音,那么的刻意,你们玩你们的,不用管我了!不是大家一起去吃烧烤吗?还没来得及回答,碧荷又听见旁边的男人说话,声音含笑,十分温和,他还扭头看了看副驾驶的自己,烧烤街的烧烤很不错的。不用不用!似乎是触碰到了什么,梅子红着脸挥着手,声音提高了八度,你们玩你们的!我自己玩!你们不用管我!炫酷的超跑兰博基尼装不下那么多人,刚刚酒店大厅一阵混乱之后,林致远开走了林七五的奥迪,说要陪她们一起去吃烧烤。梅子一上车就坐在后排十分拘束,她似乎是误会了什么又似乎没有误会,只是一上车就想着下车的意思;碧荷坐在副驾驶木着脸,也不知道该说什么。让林致远走开?这时候说这些,看起来更像是暧昧的拉扯了。她不拉扯。总之,此时此刻,已经说什么都不对了。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找到她的酒店的?总归不是工安部大数据联网查的。神出鬼没。她感觉无能为力。我们一起去吃烧烤。明明是两个人说好一起玩的,这时候怎么可能丢开梅子?也不想和林致远独处,碧荷扭回头劝朋友,梅子你一个人带着小孩不安全的。是啊是啊。开着车的男人笑吟吟的表示赞同,衬衫洁白,手指修长,敲了敲方向盘。梁碧荷还舍不得丢下她朋友——真的不用——梅子表情似哭似笑,似乎快要哭了。我们说好一起玩的呀。碧荷不肯放掉朋友,又看了看开车的男人。男人察觉了她的目光,也侧头对她笑笑,那么英俊,那么宽和。不用给谁面子,碧荷直接了当,你不用管他的。他还有事,待会就要走。我没事没事。男人却笑。他握着方向盘,脾气好好,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,我就陪你们吃烧烤,有时间的。知了知了——热啊热啊。烧烤街人流更多,一条街都铺满了小桌子和马扎,空气中似乎都翻滚着热浪。说了吃烧烤就是吃烧烤,下了车的两个女人眼疾手快,抢到了一张老板刚刚加桌的桌子和马扎,刚刚那个奥迪车要去找停车位——已经慢慢开远了。来两扎冰啤。诶,不对,三扎。梅子说,又问她,你朋友喝啤酒吧?碧荷鼻音发出了嗯。可乐可乐!是两个小朋友在喊。再加两瓶冰可乐。点了一百多串牛rou羊rou鸡rou各种高科技合成rou,又点了非常多的素菜,两位旅客表示来了就要敞开肚皮。抢到了位置的碧荷拿着纸巾垂眸自助擦桌子,梅子坐在椅子上,看了看她,欲言又止。唉碧荷,终于没忍住的女人看了看前面,那是奥迪消失的方向,刚刚那个,是你的男——不是。擦着桌子的手停住了,碧荷抬起头,一脸严肃。陈子谦才刚走一个月,她怎么可能有男朋友?什么男都不是。诶。她这个样子的神色,梅子眨了眨眼,反而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。他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。说是朋友或者同学,此刻都有暧昧。碧荷垂眸继续擦着桌子为朋友解释,他姓林,这几天的祭祖,就是他家的。知道我来了,他就来找我。也许这句话里面还有漏洞,但是她已经尽力。哦。林家祭祖这事全市人都知道,梅子点了点头。又看了看自己的朋友,她或许还想问什么——可是碧荷面无表情,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,她又闭了嘴。要是不方便,碧荷你真的不用管我。三扎冰啤上来了,梅子倒着啤酒,又说,我可以自己玩的。你走了我才不方便。碧荷抬起头,一脸诚恳,我和他两个人,孤男寡女,要怎么玩?梅子不说话了。他好帅啊,他家好像很有钱啊。过了一会儿到底没忍住,梅子又说,长的那么帅,还开跑车。成家没有啊?这个县姓林的都有钱。碧荷垂眸,没有说这个的意思。梅子就是二十年前的她,被林致远的外物迷惑。等到被他抛弃的时候——梅子已经抬起了手,对着某一边在挥,这里!去停车的那个人,已经找过来了。白衣,黑裤。拉着小马扎,他也坐了下来,挨着她。他把手机放在了桌面,倒扣着。他的袖子也挽了起来,露出了修长骨节的手腕,还有手腕上那块六个表盘的表。大概是这人外貌气质过于出色了,隔壁几桌的女孩都转过来看这边,窃窃私语。他眉目不动。烧烤来咯!刚刚从火炭上拿下来的羊rou肥瘦相间,还在爆着油星。拿到嘴里一咬,脂肪颗粒炸开,舌尖都是羊rou的香味,让人激动的流泪。再喝上一口店家的冰镇精酿扎啤,一股清爽从头皮漫出,从上到下的清凉,好像气温都在一瞬间低了十度。两个小朋友也拿着烤串,啃的满嘴是油。你开车还喝酒啊?总要聊天的。三个人喝了几口,梅子看着对面的男人笑。总觉得不是一般人——容貌气质,还有跑车。可是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。可以喝。哪怕坐在小马扎上,男人姿态闲适,依然潇洒。看了看她朋友,男人又扭头笑着看了看旁边沉默的碧荷,眉目温柔,今天难得有机会见到碧荷的朋友,我陪你们喝点。啊,要查酒驾——朋友显然也捕捉到了他眉目间的缱绻,啊了一声,看看他,又看看自己的朋友。我待会找人来开车。男人只是笑,眉目英俊,吃了烧烤,你们还要去哪里玩?一串,又一串。日光渐渐的暗了下来,人声却越来越汹涌。彩灯亮了起来的时候,男人的手机在桌子上也亮了起来,却没有响声。嗯?拿着只有来电显示的手机看看,男人看了看旁边的女人,明白了什么,笑了起来。碧荷你帮我调静音了。他笑得温柔,没有生气的意思,只是笑。他起了手机,爸。碧荷坐在椅子上,没有说话。她今晚都没怎么说话。左边的朋友此刻看了看她,又看了看对面英俊的男人——拿着纸巾给两个孩子擦着嘴。英魂的男人也拿着电话,夕阳在他的衣衫上反着光。我不过去吃了。他和叫着爸的人说话,声音哪里有刚刚的温柔?他只是说,你们自己吃。我现在在烧烤街。林七五——男人侧头看她,灯光下他眉目英俊。对,是,他笑了起来,目光一直在女人身上,碧荷是在这里,我们一起的。咬了一口烤藕片,卡兹卡兹。碧荷端着啤酒喝了一口。面无表情。无欲,则刚。那边是林慕德。林半城。地产大佬。他的父亲。已经知道她了。他这么闹,他父亲想不知道都不行。她没有什么想法,所以此刻什么都不会担心。来林县吃烧烤是她的公民自由,他父亲总不可能丢了她去。明早的祭祀我知道,男人听着电话还在笑,手里拿着一串竹签玩弄,五点钟我会准时到宗庙的。那边说了什么。他挑了眉,又看了看旁边的女人。你们不用管我今晚住哪里——碧荷没看他,倒是对面她那个朋友看了过来。男人薄唇微勾,看着她笑了起来,带着低低的暧昧,反正我不会迟到就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