简简单单的动作,可在眼前之人做来,却有种说不出的韵味,令牧封川想到古时的公子王孙,即便坐一张红木椅,也能坐出宝座的风采。
他一愣,用力坐下,凳子发出“吱呀”的呻吟,顿时,两颊微热。
在这样一个气度雍容的人面前,发出如此噪音,总显得有些冒犯。
不过仅一瞬,牧封川便抛开这份尴尬,偷东西都被对方看见,还有什么脸面可言。
身为见识过大风大浪的穿越者,牧封川早过了面子大过天的年纪。
他清清嗓子,先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。
晏璋听到“牧封川”三个字从那两瓣薄唇中吐出,手指收紧,眼眸陡然深沉。
牧封川浑身一凉,嘴唇哆嗦两下,惊疑朝晏璋看去。
晏璋猛然醒神,沉声道:“雍,我姓章,章雍!”
屋内温度回暖,之前片刻肃杀好似错觉。
“原来是章大哥。”牧封川一笑,桃花眼微眯,像一只乖巧的小狐狸。
晏璋脸色一寒,冷声道:“别套近乎,从实招来!你到底为何行偷窃之举!”
要是说不出个好坏,他宁愿一剑捅死这个祸害,也免得日后被人提起,无妄真人的弟子是个偷儿!
牧封川后心一凉,指尖到耳后一片刺麻,他察觉不到晏璋的杀机,第六感却给出警示。
不敢耽搁,牧封川忙组织好语言,从白屋城外,到今日出手,前因后果,交代得明明白白。
他必须让对方知道,自己的报复完全合情合理,手段并不是重点。
之前牧封川还想着随意说说,把人糊弄过去得了,现在仔细一打量,嘿,这绝不是能够愚弄的对象,与其弄巧成拙,不如实话实说。
他甚至没有回避自己的冲动。
牧封川道:“我明白,若在迎宾归门口,后退一步,又或者在闻风阁门前多解释两句,或许闹不到现在地步。可事情已经发生,我这边付出代价,他们却没有,我想讨个公道,莫非错了吗?”
少年鼓起脸颊,纤长的睫毛遮住眼眸,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、一丝不甘。
“或许阁下瞧不起我的手段,可我只有这点儿实力,只能用这种方法。”
摊开双手,看着手心掌纹,牧封川自嘲道:“我也想堂堂正正教训他们,想当面跟他们掰扯明白,结果……怪我太弱,实力不够,要是我能比他们强……”
袅袅余音消失在空气,屋内一时归于寂静。
牧封川双拳紧握,微垂下颌,胸膛剧烈起伏,好似强忍悲愤。
如何不悲愤呢?
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,还没有经历过足够的挫折,没有磨去心中的傲气,想要报复,实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。
他唯一隐瞒的,不过是,自己芯子已经不再年少了。
所以,他的行动经过了深思熟虑,并非完全冲动,若不是对方插手,自己很可能一开始就不会被发现,更无需解释。
还是实力太弱,命中带衰。
被认为是“衰”的晏璋眼眸一闪。
他细细打量眼前之人。
或许是梦中影像留给他的印象过于深刻,听了方才一番话,他才陡然察觉,牧封川容貌的确有所改变。
神情更相差甚远。
不过,即便如此,自己初至白屋城,依旧第一时间确认目标,也不知该说眼神太好,还是执念过深。
尤其,当时他惊于牧封川行为,不管不顾现身相见,若非提前变幻形貌,日后还真不好办。
难道要他以真实身份求这小子拜自己为师吗?
简直荒谬!
晏璋周身温度瞬间下降,冻得牧封川一个寒颤。
怎么回事,我的说辞没问题啊。
牧封川心中打鼓,恨不得有个读心术,看看对方到底发什么疯。
话说修士大部分都活得挺长久,人一直不死,难免生病,他不会真遇到个神经病吧!
他百爪挠心,面上还依旧维持在三分倔强、三分不服、三分愤恨与一分怯惧的状态。